一名穿著染血的白色長裙的少女, 身影浮現在少年身後。

她擡起手，想要觸及少年的肩膀——

【還有我啊，你還有我！】

她想這樣告訴他。

但是，有‘人’出現了。

“滾。”

男人暴躁的擡起一只手隨意一揮, 就像隨手揮開一只飛舞的蒼蠅。少女還未曾來得及做什麽, 身形已消失在精神空間。

“哼。”

男人有些好氣又好笑。

“搞出那麽花哨又覆雜的咒術，結果只是一種精神控制技能。好感度？你的大腦是壞死了嗎？”

“難道敵人殺上門, 你也要憑借他人的‘好感’來戰鬥？要是沒有人類這種生物, 難不成你連自身的存在價值都無法確認？那個白毛就用他自己為模板加上我的咒術制造出這麽個玩意兒，別逗我發笑啊！”

悟子瞪大眼, 他緩慢的回頭看過去。

那是一個穿著和服的女子, ‘她’身上跟臉側都有著明顯的紋樣，這似乎是‘容器’影響下重置過的宿儺的形象。

區區一根宿儺的手指, 還是無法完全再現當年全盛時期的宿儺，但‘她’的氣勢與口吻都相當大爺款, 旁人不會認錯。

話說，宿儺其實是女性嗎？不說容器是女性，就連意念空間裏的和服都是女式和服？

悟子滿頭問號，對宿儺的好奇沖淡了他剛才的低落。

“爸爸，你是女的嗎？”

哪怕他心中的父親是十代目, 也無可否認他生理上的父親其實應該是宿儺, 因為五條悟自己說了自己是媽媽。

宿儺：“……閉嘴！”

提起這個就有氣！為什麽給他找了個女性宿體！本來女子的身體就相比較男子更不容易生成肌肉，也不善戰鬥，別的不說，體重問題就會讓女子的身體因太過輕盈重心不穩, 他就是因此被那個白毛混蛋輕易壓制！看來在搜集足夠的手指, 咒力程度可以直接對身體進行更高級別改造之前, 他只能忍著那貨了！

“我跟爸爸你不一樣，只有一個大腦，沒辦法同時運行六眼跟你的咒術，重構咒術之後出來的就是一個好感度修改器，我也沒辦法。”

悟子本身其實挺喜歡這個技能的，他可是Mafia，為了獲得力量用作弊器修改他人好感度有什麽不對？要是覺得不夠人性化，他下次會跟當事人打聲招呼，在對方意願下達成等價交換，他想大部分人還是願意獻出自己的感情來成為他的力量，反正被他修改過了好感度嘛~哎嘿！

但意外用在了師祖身上，就讓他自己很受傷了。

他不想在朋友跟親人身上用這個技能，測試使用前誰能想到是這樣的技能呢？

“你這蠢材，有問題的不是能力而是你的使用方法。你在使用咒術之前，沒有考慮過自己要達成什麽樣的目的嗎？”

宿儺反問道。

“不管怎樣花哨的咒術，最終還是要在戰場應用。實戰效果不好的咒術師，自然會被歷史淘汰掉。看來這是個過於寬裕的時代，讓你這樣的咒術種子還有心思想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悟子反駁：“沒、沒有，我的咒術也能用在攻擊上！”

他站起來向宿儺進一步解釋自己的咒術如何將他人好感經過絲的反饋之後，轉化為自身力量。

“你在利用咒物的特殊屬性，而非你自身的能力。”宿儺一針見血點出問題所在，“任何武器都只是輔助工具，自身不夠強大，再強的武器拿在手裏也一無是處。難道你要一直依靠那東西來戰鬥？要是那東西被破壞掉，或者失效了你要怎辦？”

悟子驚訝，宿儺跟之前那位好心的俄羅斯人說出了類似的話！

大家都告訴他不可依賴外物，哪怕悟子聽了一遍又一遍，又親眼看到咒具失控，他內心還是認為自己不能放開美杜莎。他從未……從未想過，離開美杜莎，獨自戰鬥會是什麽樣。

宿儺看到他的表情就明白了，少年完全沒考慮這方面的事。讓人好氣又好笑，不過反過來想，還只是個少年而已，能做到自行進行咒術嵌合跟改進已經相當不錯。正如他自己所說，硬件條件不足導致他能使用的咒術有限，在現階段改進出的咒術就是現在這個樣子也無可厚非，等他對咒術的理解加深，還有更廣闊的成長空間。

不知道是否是因為受到女性宿體的影響，還是因這孩子的確跟他有著某種聯系的緣故，宿儺竟然心情還不錯。若是其他人如此低智高能，身懷寶藏卻不自知，他肯定少不了諷刺一頓或者直接上手將人幹掉了。啊……這就是有‘後裔’的感覺？宿儺有些新奇的想。

“你的咒術是一種深層精神操縱。絲線的形態，難道你就沒有半點聯想？”

宿儺最終還是直接給了他提示。

悟子恍惚一下，終於想到了。

“難道是……傀儡……的絲？沒錯，既然能植入好感，那麽自然能植入其他感情，好比讓團體之中互相仇恨然後自相殘殺，又或者讓對方完全聽從自己成為自己的戰鬥傀儡。哇塞，真的能做到嗎？完善一下豈不是無敵了？”

夏馬爾完全把他帶歪，他之前只想到好感度上，其實這是一種進行精神微操的高等操作系技能！

宿儺笑了：“這不是能想到嗎。優缺點都很明顯。優點是可以進行更精密的情感操作，掌握之後，應該能進行群體操作。”

悟子喃喃接語道：“缺點是必須得是自己見過且有印象的人，還得對方也同樣對自己有印象才能初始發動，限制了被控群體。但這點完全可以升級成只要對自己持有某種程度印象——不管是正向還是負向——就可以被自動探索到。應該不難，就跟給一條指令加入定向搜索差不多的感覺。”

如果能達成這一程度的技能完善，他可以做偶像出道（劃掉）提升名氣，讓更多人知道他的存在來制造下級端口。太宰之前的那個讓大家都知道‘全知者’的計劃，正巧匹配這種需求。只要大家都害怕敬畏全知者，他就能掌握更多的‘人類資源’作為‘傀儡’。

他需要的僅僅是更多咒術知識，跟學習與實踐的時間，好將此技能完善成可以大規模發動的控制系技能。

宿儺補充道：“你這種術，對於天與咒縛無效。咒術師如果事先知道你的能力，也能做到用特殊咒具隔絕防護。所以第一點要註意，你必須讓你的絲完全隱形，就連咒力的味道都不能存在。”

悟子再度放出蛛絲調整了下：“只要一直維持在夜之炎狀態，它就是透明的，死氣火焰與咒力形態不同，咒術師無法感知到。而過於薄弱的死氣火焰也不會被儀器檢測出來。”

宿儺的表情有些興奮，他沒想到悟子領悟的這麽快。

“第二點，跟其他咒術師不同，你的咒術無需進行咒術公開。咒術公開的作用是鞏固跟加強咒術效果，就你的咒術而言，他人知道其原理帶來的不利，遠遠大於被對方知道後的咒術效果加強。”

宿儺自己的術也是如此。

他從不去特別公布自己的術的基本原理，沒那必要，他自身的咒力跟咒術就已經很強，幹嘛要讓敵人知道自己術的原理？雖然就算知道他們也破解不了，呵呵。但正因為大部分人不知道他可以隨意學習解析他人的咒術，才會讓他見識學習到那麽多種咒術。

悟子點點頭，他不希望太多人知道自己的能力。原因倒不是咒術層面，單純是他不想在師祖那邊翻車而已。他深知一個道理，如果你把秘密告訴了樹，那就不要怪樹把秘密告訴風。各種五花八門的異能力跟咒術存在，難講他的秘密會從哪裏洩露，之後被師祖知道。

唯有這點，絕對要避免！

他想明白了，只要師祖不知道真相，就會誤以為那時候的感情是他自己的，哪怕他撤掉絲線之後恢覆正常，也會對自己產生愧疚心理。反正他就是黑心的Mafia，連師祖的愧疚都要利用！不能掉馬，死都不能掉馬！

“第三點……我想你自己也註意到了，這只是現階段最適合你的咒術，你沒有完全理解我的咒術。”

以宿儺對咒術的理解來說，他更傾向於本源系，即不需要太過繁雜的能力做包裝，用最基礎，最簡潔的方式來達成目的。在數學教授眼裏最完美的方程式絕不是繁雜冗長的算式，能最短途徑達成目的的術式才是最難以破解的術。

悟子現在的術式融合太多要素，從死氣火焰、空間概念乃至精神操作等等。以術式構成角度，如此覆雜精妙的術一旦中招完全無法破解，簡直無可匹敵。但反過來說，從‘術’的角度來看，並沒有完美將宿儺對咒術的理解跟考量全部利用起來。

“你對咒術理論的掌握極為淺薄，難道現代的咒術師跟咒靈都在退化？”

尚未跟外界接觸的宿儺做出合理推測。

在他們的時代，咒術師跟咒靈數量很多，優勝劣汰下，大家如同了解常識一般掌握了很多相關知識。跟有著豐富海產資源的靠海漁民會知道潮汐規律一樣，生活在那樣的環境自然會如此。

“我有找私人家教，也有在學校裏學習咒術。”

悟子承認，他才接觸咒術不算太長時間。

宿儺驚訝：“私人家教？學校？那個白毛沒有教過你怎麽用六眼？”

悟子眨眨眼，緩慢搖頭。

嗯，七海老師的確說過，五條悟在等著自己去問他，但總因為這樣那樣的事，他一直沒來得及去問。大約他還是有些不好意思，五條悟……很難說清到底算是他的親人，還是另一個世界的他自己。

“你去讓他教你怎麽用六眼！”

宿儺一副他敢不教我打爆他狗頭的表情。

悟子心虛的吞咽一下：“唔，好的，我會讓五條媽媽教我的。”

“……”

“怎麽了，爸爸？”

宿儺決定了，他回頭就去打爆五條悟的狗頭！不過，現在先——

“先讓我試試你的基礎戰力如何。”

面對宿儺的邀戰，悟子反倒心中輕松下來。

對啊，我不是什麽都沒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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